报纸,那是一张结婚照,花了些功夫。
9月初,陈骧龙给妻子熊斌披上荷叶边的裙子,然后牵着她的手,小心翼翼地让她踩在小板凳上。她今年51岁,身体弯曲,身高不到一米四。这样才不会把裙子拖在地上。
57岁的陈骧龙拿着一部手机。背景是家里的客厅。光线很冷,桌子上有几排药箱。手机摄像头镜头下移,可以看到角落的石膏已经开裂。这个角落和屋子里回收的满满的杂物比起来,显得很宽敞。智障老婆,举手微笑。拍完之后,她没有说话,只是笑着对着镜子反复看了半个小时。
餐桌边上的药箱。本文所有图片均由该报记者陈灿杰拍摄。
这条裙子是在网上花38.25元买的,却能圆他老婆的婚纱梦。陈骧龙非常高兴,并发送了一个买方显示。短短一天,这张简单的婚纱照就有了10多万个赞,网友们的关心和祝福也是风起云涌,有的甚至发起了捐款。
这是他们31年婚姻中最受瞩目的时刻。但是,人生并不仅仅定格在这一刻,一路走来,亲人之间的羞耻感,陌生人的侵犯,条件很少改善,就像熊斌过去的灰色阴影,只有陈骧龙一直陪在身边。我周围的人经常说熊斌遇到陈骧龙是幸运的,对于陈骧龙来说,也许他是幸运的。
陈骧龙给熊斌买了一条长长的婚纱裙子。
陈骧龙九月初的买家秀,评论区留言祝福更新至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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熊斌有他自己的世界。
现在,在重庆巴南区的一个老社区,她和陈骧龙以及她的母亲住在一起。这房子不宽敞。陈骧龙是一名锁匠。客厅里堆满了他用来开锁和排水下水道的工具,还有很多回收的废品。他不时要打开阳台的窗户闻闻。
在客厅的桌子上,有成堆的陈骧龙用来解锁和修理家用电器的工具。
每天熊斌醒来就爱在房间里舔衣服,一件一件,袜子穿上脱下。她的儿子陈志平曾经教她穿袜子,但她没有反驳。她继续照镜子,说要参加婚礼。
过了一会儿,床边堆了好几堆衣服。有两条婚纱裙子,一短一长,都是陈骧龙买的。长的是12款商品链中最贵的,四个钢圈,五个荷叶。他买下了它,认为他的妻子在里面会感觉更舒服。
患有先天性智障的熊斌对婚礼最感兴趣。她年轻的时候看人家办婚丧嫁娶,一路跟着,直到最后才回家。30岁时病情加重,差点迷路。陈骧龙带她去了重庆沙坪坝人民医院,发现她患有精神分裂症。“医生说治不好,只能慢慢恢复”。
她的残疾证显示,她是二级智力残疾。除了和家人有一点交流,她似乎和周围的生活有点疏离。偶尔下楼到小区,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。边上的人打麻将,打牌,玩的很大声。她充耳不闻,反复刷短视频或者播放歌曲。
熊斌的残疾证。
大部分时间,熊斌斋都待在屋里,等她一家人吃完了,她就一个人吃饭。火开到最大,洗碗十分钟,洗手也是。妈妈喊她省点水电煤气,她不听。被告知“生气”摔门不理人。如果是她妈妈干的,她会用一只胳膊肘还击。
每个月家里的煤气费水费都比别人多几十元,但陈骧龙并不在乎,只要她不到处跑,“一切都是为了让她开心”。熊斌小时候不爱干净。他擦擦她的脸和手;还有他从客厅回收的二手卡拉ok机。他给她唱歌,她跟着哼唱。陈骧龙说,熊斌不像一个病人,除了他几乎迷失了。”她不出声,答
“她像个孩子。”陈骧龙买了她的智能手机。她没让人碰过。她一直记得给它充电,烧了好几部手机。陈志平知道他的母亲非常珍惜礼物,生怕屏幕会被关掉。陈骧龙总是回收一些“新奇”的物品来解闷。有两个投光灯,一个挂在房间里。太旧了,已经彻底报废好几次了。他又花了180元买了一个新的,就是画质的颗粒感几乎和瓶盖一样大。
投影仪在陈骧龙和熊斌的房间里。
平日里,陈骧龙也呆在家里,等待随时可能打来的工作电话。他在门口开了一把锁,赚了50元。开锁30年,习惯了熬夜。“我怕我一睡就有人打电话来。”晚上12点,通常是“紧急”时间:总有喝醉的人丢了钥匙,或者独自上厕所的小孩把自己锁在里面。最危急的时刻,有个患痴呆症的老人,打不开门,想从五楼的窗户跳下去。陈骧龙开着一辆电瓶车,一路闯红灯开锁。
每次完成工作,陈骧龙也渴望回家。他怕没人管他,怕母女出事。自从2008年一家人住进这个小区,他就承担起了照顾熊斌和婆婆,买菜做饭做家务的重任。邻居们提到,陈骧龙给人的第一印象是“诚实”。经常看到他开着三轮车,买熊斌爱吃的香蕉和葡萄,或者带熊斌的妈妈去医院拿药。
熊斌的妈妈八十多岁了。她有高血压和痛风,几乎不能拄拐杖走路。老年痴呆症的迹象也在增加。“人有点疯”。陈骧龙记得有一次她煮了一整锅米饭。她几乎一整天都坐在电视机前,把音量开到最大,就像把女儿忘在房间里一样坐着。
已经晚上十点多了。熊斌在厨房里煮面,她妈妈在打瞌睡。
陈骧龙是唯一能照顾熊斌的人。他们于1991年结婚,至今已亲密31年。陈志平说,有时候我妈妈在吃饭的时候,她会突然跑过来吻我爸爸。“我爸爸还是害羞。”有时陈骧龙心情好,会对她喊:“来!熊斌,亲我一下。”
[2]
在嫁给陈骧龙之前,熊斌大部分时间是孤独的。
她的父母在重庆巴南区一家国有畜牧场工作。他们家庭条件不错,但两个人都工作忙。熊斌是奶奶带大的,爸爸下班后会带她去散步、兜风。
熊斌唯一的玩伴是妈妈的养妹沙莉,比她小三岁。姐妹俩同床共枕,总爱聊天,习惯了熊斌缓慢而含糊的口音。沙李灿也为她翻译。平日里,两人经常跑到河边“玩耍”。或者用锄头种菜。那时候他们没少打架。有一次沙莉用锄头挖她的手,熊斌直接拿门把手上的锁往她背上砸。“她很凶。”沙莉笑着说。
熊斌小时候的照片。
我妈一直偏爱熊斌。姐妹俩做错事的时候,被骂的总是沙莉。她为此大发脾气。“我说我宁愿做个傻子,她也要做我。”每次熊斌一有好吃的就喊“姐姐,姐姐”,但是丽莎爱欺负她。她一口吃完后,就会抢她,还威胁她不要向妈妈投诉。
沙莉上小学后,熊斌失去了玩伴。她的智力和生活自理能力在四五岁时几乎停滞不前,从未上过学。她不得不呆在家里,继续由祖母照顾。但是呆在家里太无聊了,她就一个人出去逛了逛,也就是在那时,她养成了看人家办婚丧嫁娶的爱好。
熊斌14岁时,父亲因病去世。两年后,他母亲改嫁给了重庆市第七人民医院的一名医生,一家人搬到了医院家属区。继父脾气暴躁,总叫熊斌“傻子”。沙力从小听多了,也习惯了。“他是个傻子,让他骂他,随便”。
母亲再婚后,熊斌还是“无所事事”。直到有一次,她差点死掉。沙莉回忆说,姐姐16岁那年,在一个炎热的夏天,不听劝就跑了。在一个公共厕所旁边,一个男人拿着一把刀,把她捅成昏迷,然后跑了。沙莉从母亲口中得知“刺她很傻”,对方可能是想侵犯妹妹。熊斌坚持反抗。躺在ICU病房的时候,眼睛已经发黑,胳膊和大腿上还留着疤痕,有三四厘米长。
“从那次以后,她就不出门,不到处跑了。”沙莉提起这件事,难掩愧疚。她想,如果暑假不去外婆家,而是和姐姐呆在一起,会不会躲过一劫?
陈骧龙当时也听亲戚说起过这个令人痛心的老故事。事实上,陈骧龙在小时候就认识了熊斌。她只记得自己走路不稳,不爱说话。其实两家是亲戚,熊斌的妈妈是他奶奶收养的。虽然两人没有血缘关系,但按照辈分,熊斌不得不称呼陈骧龙为“表哥”。
陈骧龙的老家在重庆巴南区岩云村的山区,距离熊斌居住的医院家属区40多公里。陈骧龙说,家里有两个“烂棚子”,挤着奶奶、父母和四个孩子。陈骧龙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,还有第五个孩子,所以他不能放弃。
陈骧龙的父母都是农民,在1978年土地流转到户之前。他现在还在搞农村合作社,母亲身体不好。她干农活慢,挣的活少,自然拿不到多少吃的。家庭往往没有东西吃,只能切下一些芭蕉头或者把红薯藤磨成面吃。
房子的左上角是陈骧龙的老房子。
上学时,陈骧龙背着一个竹篮,在路上割猪草,捡些柴火。五年级的时候,他光着脚上学,脚上生了冻疮,缺课好几天。到目前为止,加减乘除都无效。当时家里没钱读书,他五年级就辍学了。他家有四个孩子,基本都是小学学历。
我哥哥年纪大了,所以他出去的次数多了。陈骧龙的大哥陈祥云15岁去浙江打棉花,结果被骗了。没钱回家,他从四川达州坐车,花了半个月才到家。之后,他就出去打工了。他知道家里的情况。“结婚了也拿不了几百块钱”,他只好冲了。
陈骧龙呆在家里帮助耕作。然而,因为冬天烧伤了脚趾,他的几个脚趾都变形了。下雨天,他踩在泥地里抓不住地,干活不方便。14岁时,他另谋出路,修补胶鞋,慢慢学会修电风扇、电饭锅、开锁.在逛大街的日子里,他也遇到过几个意气相投的女生,但都是黄的。“只有两间瓦房,住六七个人。你想怎么安顿下来?”
26岁时,陈骧龙在村里被认为是“大龄未婚”,他有些焦虑。亲戚给他介绍熊斌的时候,他想先看看。
至于让熊斌谈这个婚,她妈妈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。我妈担心女儿落户,找了几个人,但是双方见了面,熊斌基本沉默。沙莉初中去工作后,妈妈没有“委托”她。她结婚后,带着她的妹妹。沙莉随口答道,“我同意。男方不同意怎么办?”
[3]
第一次约会,陈骧龙约熊斌去看电影。她没去,只说去河边走走。路上有些寂静。他唱给她听,《一个女孩名叫婉君》。陈骧龙至今还记得这首歌的歌词,随时都能忘我地哼上几句。“小新娘命中注定三世/忽一梦千古悲…”
当时熊斌听了几句,产生了兴趣,叫他“再唱,再唱”。见面后,陈骧龙会给她唱这首歌。她不再叫陈骧龙“表哥”,并把她的名字改为“陈骁”——“她说我知道我们在玩朋友”。我们离开的时候,熊斌会抱着h
陈骧龙后来从医院的一些职工家属那里了解到,他没来的时候,熊斌经常坐在家属院门口坐到很晚,下着雨雪,手都冻裂了,不肯回家。如果他问她,她会说:“我在值班,等陈骁。”其实,陈骧龙每次也会被熊斌怀念。想起她稚气的脸,总有些同情。“心情很复杂。安家残疾,哪家好?”
当时,陈骧龙也动摇了。同村的一个女人见他踏实勤快就打招呼,说她家房子宽敞,以后在她家门前摆摊也行。但是女方家也有几个弟弟,他不想过去看这些兄弟的脸色。他“怕被欺负”,放弃了。
照顾残疾人不容易,陈骧龙有切身体会。他的母亲也是残疾人。她四十多岁得了白内障,所以她有足够的钱治好一只眼睛,另一只眼睛几乎失明。她为了看得清楚,不得不埋着头,背一直驼着。当她到达高门槛时,她无法跨越,所以她必须用双手爬上去。种地养家的重担就落在了父亲一个人身上。坦言母亲的残疾也让他对熊产生了一些同情。
在与熊斌交谈时,他发现熊斌的继父有时会趁她不在的时候打她,骂她。她被欺负了,但她什么也没说,陈骧龙感到很不舒服。他记得有一次,他撞见继父在客厅摸她的屁股。他继父解释说宝宝不听话,打了她。熊斌默默地站在陈骧龙身边。“她脾气有点倔,但是倔,摸她屁股都不可能。”当时,陈骧龙气得说不出话来。他直接带着熊斌出了家门。
路上,熊斌问他,亲爱的爸爸对她很好。他以后还能像亲爱的爸爸一样对待她吗?“我说我一定要像你爸爸一样对你好。”陈骧龙谈到了与熊斌结婚的原因,其中一个原因是为了让她不受欺负,“救她的命”。离别那天,熊斌还是不肯放他走。他干脆走到医院旁边的一个池塘边,把脚伸进去,说走了就跳河。陈骧龙非常害怕,他很快答应会再回来找她。
没多久,他直接上门,住在熊斌家。“她的母亲非常支持,”陈骧龙说。第一,熊斌不用像以前那样发出这种声音。二女儿就在她眼皮底下,她很安心。此外,陈骧龙表示,他当时也考虑到了熊斌的家庭条件。“如果在城市发展,可能会发展得更好。”
当两个人结婚时,陈骧龙不需要彩礼。但对于他的选择,陈祥云并不支持。“不管你有多穷,你都不想要那个。”他父亲不置可否,“兄弟多,管不了那么多”,就是喊了几句让陈骧龙想清楚,“说以后的日子很长。”
但在熊斌眼里,结婚可能一点都不复杂。在婚宴上,她给姐姐看了陈骧龙给她买的金戒指。沙莉逗她。这要花多少钱?她笑着说:“一块钱。”
陈骧龙和熊斌结婚后拍的婚纱照。
他们的结婚证。
[4]
做了女婿后,陈骧龙一度想搬出去住。
住进医院的家属院后,老丈人对熊斌的态度有些克制,他没有再碰她。陈骧龙没有当面提到那件事。他想,同一个屋檐下,“很难和别人相处。”他大部分时间对岳父很好。“如果你想洗脚,随时给他打电话。”
只是公公不确定的性格让他“很生气”。有一天,他“像对待儿子一样”对待陈骧龙,第二天他就改变了主意。陈骧龙说他的岳父有时会因为一些小事攻击他。“我没有还手,不是怕他,因为一个家庭必须维持。”
平日里,公公负责买菜,婆婆做饭做家务,陈骧龙带熊斌出摊。早上六七点,他拿着高音喇叭,在家属院走来走去。熊斌跟着他,递给他一个工具,来到迪面前
然而,陈骧龙仍然不放心。她对孩子总是有些谨慎,叫她“不要和陌生人说话”。有一次,她去一个熟人的地摊上玩。他临时去进货,让熊斌贤回家。那天正好道路封闭,她找不到路,就走了近两公里。幸运的是,陈骧龙给她买了一部手机,上面有他的号码。路人帮忙通知他去接人,但熊没有迷路。
为了养活这个家,陈骧龙没少四处奔波。修电器,开下水道,修锁开锁,废品回收.有时候地摊忙到凌晨一两点。没有生意就去医院打杂,去工地当保安,或者帮人拉钢筋。“哪个工作最火,没人干就干”。
在陈骧龙的家门口,仍然有一辆他在20世纪90年代拿出来维修的手推车。
但几乎“压垮”他的不是繁重的工作,而是老丈人一度失控的情绪。陈骧龙不记得“导火索”是什么,只记得他坐在客厅里,老丈人突然用脚打他。
“想跳河死就算了。”那天晚上,他独自走到河边。结果半路上一家家具厂着火了。两人被烧伤,一人还在努力灭火。看着那一幕,他又放弃了主优艾设计网_设计客意。
事实上,陈骧龙不想搬出去。2000年左右,如果他生意好的话,一天赚个四五十元不成问题。他攒了一万块钱,想再向岳父岳母借点钱买个店摆摊,但两人都拒绝了,说怕熊斌没人照顾,怕没人给他们养老。因为压力,他不得不放弃。
直到2001年后,陈骧龙才变得更加自由。那一年,公公和婆婆离婚分居。陈骧龙回忆说,在他们离婚的前夕,在他岳母的生日聚会上,他的岳父称陈骧龙叛逆的儿子为“扎皮”。当时,陈骧龙喝了酒,趁着酒劲,砸了饭桌,把他打倒在地。“以后我会承认他的错误。”那场战斗是陈骧龙描述的唯一一次叛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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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很大程度上,除了熊斌,他们的儿子陈志平将陈骧龙的家庭维系在一起。“有了孩子带来的最大变化是一种寄托。”陈骧龙说。
结婚后,熊斌总是往肚子里塞衣服,说自己怀孕了,打扮了3年。24岁那年,她突然吃东西,吐了一段时间,但是月经没有停。她去医院检查,真的怀孕了。陈骧龙想要这个孩子,并担心熊斌是否能正常生产。他特意问了医生,“医生说可以生。”之后产检也显示孩子没问题,就落户了。
随着肚子越来越大,娇小的熊斌走不了路,只能躺在床上,但还是难掩喜悦。“宝宝踢了我的肚子,还在掐我。很疼,她还把这事当笑话讲。”怀孕7个多月,她的羊水破了。她剖腹产的时候,不知道是不是麻药失效了。“她说它气得要死”。孩子拿出来,重3斤7两。它太大了,拿不住,直接进了保温箱。
熊斌少奶,陈志平是吃奶粉和芝麻酱长大的。她不知道怎么抱孩子,孩子抓她的头发,弄得她很疼。“她不肯放手,她只会哭,”陈骧龙回忆道。白天,她妈妈帮忙照顾孩子,晚上,陈骧龙照顾他们。孩子们声音很大,一哭,整个家属院都躁动不安。唯一的办法就是抱着他走。
那时候,陈骧龙半夜抱着儿子散步,第二天就出去摆摊,慢慢打瞌睡。“我当时没有抱怨,因为有了儿子,觉得很幸福。”
熊斌虽然不会带孩子,但是很爱他。陈志平还记得她早上给他唱的童谣:太阳升起来了/猪起床了/我来看猪了/猪还在睡觉。他小时候很调皮。挨打后,熊斌哭了,然后他把那根棍子藏了起来
然而,母子之间的“隔阂”是难以避免的。熊斌偶尔的反常举动让他无法理解。有时候她突然莫名其妙的说,哪个亲戚死了,其实对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;有几次,她光着身子在客厅里走,在他看电视的时候吓到了他。
陈志平问他的父亲,为什么他的母亲与其他人不同。“我妈生我的时候,医生打错了针,用药过量。”陈志平心里不相信,他知道母亲其实有智障,但父亲每次都这么说,他只好默许。他对母亲的过去很好奇,但很少和父亲交谈。“反正她是我妈,我就收下了。”
但在学校,陈志平不敢向任何人提起他的母亲,怕被嘲笑,并要求父母只说出陈骧龙的名字。
因为熊斌走不了多远的路,陈志平小学就由她奶奶接走了。有一次,她跟着她去接她。在回家的路上,她被一个同学嘲笑,于是她冲过去打了那个同学。
到了青春期,陈至对自己的思想感到厌倦,想对熊斌说些什么,但她听不懂。她说的话,结局太长,他听不懂。“我爸也比较忙,经常不在。”陈志平说他缺乏纪律性,不喜欢读书。小学毕业后,他去学校“混社会”,群殴,逃课,去网吧打游戏。
陈骧龙无法控制他的儿子。他“非常生气”。初中毕业后,直接把他送到新疆,让他帮亲戚种一年棉花。回来后,陈志平在全国各地漂泊打工,其间上过三所技校。23岁时,他成功拿到了毕业证。
儿子的学习费用基本都是陈骧龙省下来的。老丈人离婚与丈母娘分居后,与熊斌、丈母娘在巴南区李家沱街道租房子住了几年。直到2008年,他才稳定下来,住进了家庭医院福利房拆迁后分配的新房。以前,为了省钱,他们住在一个由工厂隔墙改造而成的单间里,“把我们弄得像猪圈一样”,他打趣道。夏天,租房的时候,热得我心里慌。有一次他半夜起来解手,直接热晕过去了,却舍不得装空调。“很多钱一度电气化,一个月三四十块钱”。
虽然陈志平离开了多年,但熊斌一直记得他。熊斌每次给陈骧龙打视频电话,都要加入进来。“她只会在旁边看着我,只是笑。偶尔叫我的名字”。如果陈志平说她不讲卫生,不洗手洗脸,语气有点“凶”,她就会扣剖腹产留下的疤,说他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,伤口好疼。
让陈志平记忆更深刻的是,他18岁那年回家了。熊斌每天早上起得很早,给他煮鸡蛋。当时他觉得妈妈会煮鸡蛋很不可思议。没过多久,他又去北京工作了。离开家那天,熊斌大半天没见人。陈骧龙以为她失踪了,所以她躲在儿子的房间里静静地坐着。
熊斌和他的儿子陈志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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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志平这次在网上看到他妈妈的结婚照时很惊讶。“也是第一次看到妈妈穿婚纱。”看着屏幕上满满的祝福,想到之前和父亲对着干,他就觉得心酸。当时他在朋友圈发了一张父母的照片,很多朋友都留言:难怪你从来没提过你妈妈。“现在长大了,有什么不敢说的,对不对?妈妈就是这样。”
但是沙莉还是放不下这个。“好像伤疤已经揭开了。”自从初中毕业去了镇上工作,熊斌就一直躲在她工作的地方守着,“我来守着你。”这让她很恼火。其实周围人对妹妹的批评,母亲的偏心,都成了她心里积累的怨气。她后来去广州工作了十几年。
由于在外工作,沙莉从来没有向同事提起过自己的妹妹,以免引起同情或笑话。评论区一片鼓励声,她觉得很不开心。她记得母亲对她的期望,但她没有这样做
到目前为止,陈骧龙的手机会不时弹出新的赞和消息。去年,他楼下面馆的老板教他网购。他买东西基本都是五星好评。“都是做生意的,互相照顾。”没想到这个无意的评论会这么火。他也担心会给商家造成困扰,但有这么多人关注,他也忍不住高兴。“难得有人祝福”。
在在线买家秀的评论区鼓励和祝福陈骧龙。
事实上,陈骧龙结婚后,老一辈的一些亲戚也劝他,他有一手好本事,不能把一辈子都花在熊斌身上,不如再找一个。“我爸都没同意。”陈志平说。
有一次,陈志平不理解父亲的选择。直到几年前,他父母去他家,楼里没有电梯,熊斌走不了路,就让陈骧龙背他。他背着她一口气爬上了七楼。那时,陈志平在阳台上。看着父亲下楼后,他喘着气,手里还握着母亲的手。
那一刻,他突然觉得,如果真的爱一个人,就不会在乎对方是傻是残,也不会在乎他过去经历了什么。陈志平的女朋友有一个孩子,他不在乎。“也许我也继承了我父亲的性格,”他笑着说。
“弟弟很温柔,官是真的。”在陈湘云的记忆中,弟弟从来没有对自己当初的选择倒过一句苦水。年轻的时候,他带着熊斌回了老家。山路陡峭,熊斌无法适应。他必须带着它。
在陈骧龙眼里,熊斌永远是个孩子,但她在衰老,她的身体蜷缩着,越来越瘦;皱纹紧紧拧在眼角;她的视力很差,到了晚上她看不清路。“她现在只找我,连妈妈都不认了。如果我继续下去,她会生气的。但我不能肯定。不是人能决定的。”
陈骧龙的身体有些吃不消。他的开锁工具包,重20多斤,里面塞满了夹子、螺丝刀、螺丝刀、锁芯.在拎袋子之前,他必须屏住呼吸。他举起来的时候,身体好像被“撞”了一下,不得不站稳。爬三楼或四楼,他得换手,喘口气。背了这么多年的包,他的背和胳膊好像总在压着什么东西,控制不住地驼着背,头发都白了。
陈骧龙的开锁工具。
今年4月,他刚做完疝气手术,睡觉时难以忍受的腹痛有所缓解;去年,他做了双眼白内障手术。看病、做手术已经花了不少钱,他想用剩下的3万元积蓄把宝宝留着结婚。
“我感觉我还有18年,但我的工作只是减少了。那些像下水道的都没人接。”他想把自己的养老钱再赚回来,但现在生意越来越难做,不如一天开两次锁。9月23日,他拿到了三把小钥匙,5元;粘一双鞋,3块钱,一天净赚8块钱。
他现在平均每月收入2000左右,远远不够家庭开销。好在婆婆每月有4000多元的退休金。除了她那一千块的药费,剩下的都可以补贴。陈骧龙不想麻烦他的儿子。他知道,将来自己成了家,恐怕也照顾不了他们。至于网友交给店家请他们帮忙的捐款,陈骧龙暂时不收。"我只需要过平淡的生活。"
如今,陈骧龙很少出去站立。维修车停在小区里,得有人配钥匙才能到。
“我都一路过来了,还有什么可看的。反正我就是想让她过得更好。”陈骧龙说,近年来,熊斌的病情正在慢慢好转。除了煮面,他还会拖地,偶尔下楼。陈骧龙催促他的儿子结婚,她也照做了,说有一个可爱的女孩想介绍给他。
有时候,熊斌会给妹妹沙莉打电话,说她太无聊了,不能像她一样上班,问她挣多少钱。知道她离婚了,熊斌让她把节育器取了,再要一个。沙莉,是谁
9月24日下午,回忆起他们的过去,陈骧龙寻找旧照片,突然翻到结婚证。他戴上老花镜,照片里的两个人都是绿色的脸。那年熊斌20岁,齐耳的黑色短发和还没褪去的婴儿肥让她看起来像个孩子。照片是黑白的,但她的大眼睛似乎点缀着光彩。陈骧龙也有黑色的头发和挺直的后背。
看着结婚证,陈骧龙的嘴角露出了微笑。和熊斌打招呼,她不识字,一脸懵。他凑到她耳边说:“你看,你年轻的时候多漂亮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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