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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贴上访谈节目标签的《十三邀》是个“异类”,拒绝“油光水滑、谈笑风生”,反而是充斥着移动随性、对抗“冒犯”、停顿沉默。这倒是与节目的名字很贴合,嘉宾来自13个不同领域,小说家、哲学家、商人、导演、演员等等,就像13个不同维度的“社会切片”。
《十三邀》已经进入第五季。制片人朱凌卿说起这档节目,一个词经常蹦出来,“荒腔走板”。
曾几何时,《艺术人生》《鲁豫有约》《超级访问》《杨澜访谈录》《可凡倾听》《非常静距离》等传统访谈类节目也极具国民度,如今已逐渐淡出舞台。依托于互联网平台的访谈类节目在崛起,它们在节目的形态上尝试做出改变,节目形式愈加多元化,比如《鲁豫有约·大咖一日行》真人秀式访谈、以采访者第一视角为主的《十三邀》和《仅三天可见》等。
节目一季又一季,对于“变”与“不变”,朱凌卿如是认为:“对优艾设计网_设计于《十三邀》要做什么,我们是非常明确的。它关注独立个体,关注每个人,关注每个人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的动力,关注每个人通往未来的想象,这是从来没变过的。”
缘起
时间回到2015年夏天的某个午后,在北京花家地一幢小楼的会议室里,李伦、王宁、朱凌卿与许知远讨论一档访谈节目的可能性,即是许知远的个人视频专栏。
该与谁谈呢?许知远在一张打印文件的背面写下了一串名字:哈马贝斯、周润发、莫妮卡·贝鲁奇、陈冲、比尔·盖茨、陈嘉映……这些人在许知远的不同人生阶段,留下过鲜明印记。
十三不靠,如麻将里的十三幺,遂有《十三邀》。当初的名单,有的实现了,有的仍然让许知远心心念念。
没有明确目标,先拍拍看,节目第一季第一期的嘉宾是罗振宇。访谈时间是2016年初春,那正是知识付费的风口。许知远对他心怀偏见,对《逻辑思维》那套可疑、大杂烩式的知识兜售颇感不悦,却也为罗振宇的诚实诧异,谈话畅快却又不求甚解。
这一次访谈长达四个多小时,从下午一直到深夜。当天的录音师做这行有些时日,他说,这是唯一一次全程都在听的,虽然没太听懂,但就是有趣。这是现场工作人员的第一反应,是觉得有意思,朱凌卿意识到“这事儿大概就能成了”。
节目引发更多关注、置身舆论旋涡之中则是第二季的第一期,对话嘉宾是马东。彼时,他操盘的一档辩论综艺节目《奇葩说》如日中天。对于许知远不解的“好多问题,有什么可争的”,马东直接回应,“不是给你看的”。争议发生在“精致化”“娱乐本质”“对时代的认知”等话题上,曲高和寡与接地气,看似不太和谐的“尬聊”,即便是放在2017年,依旧显得有些“不合时宜”。
争议带来的不安与不适,也让许知远有了新的感受与视角,促进他去理解别人,理解镶嵌在观念之中的生活,“当对生活有更多感受时,观念也就变得更为清晰”。
“我们心里都清楚,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,每次要去面临新的嘉宾,我们都在暗暗期待被嘉宾或者路上的经历打开。”一晃进入第五季,朱凌卿深有感触,“对于我个人而言,每位嘉宾会在不同方面给予新的变化、新的启示,从相对一成不变的日常生活中抽离出来,有了新的思考、更高的要求,以及或多或少的抚慰。”
亲密
“创造亲密,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。就身体上的那种亲密感,包括智识上的亲密感,对一个社会的运转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。”这是《十三邀》第五季的片头文案。
突如其来的疫情,让部分原定的拍摄计划无法实现,与亲人物理接近,心灵是否接近不得而知,抑或与熟悉的社会状态被迫远离,关系是否被阻隔。当敏锐发现了这一时代情绪,呼唤“亲密”成为新一季的关键词。
为此,许知远去学了探戈,在片头也有呈现。他说,学习探戈也是在学习怎么去建立亲密感。
许知远认为,当人们的生活从三维世界退到二维,具体的语境消失,一切变得尖锐;当移动互联网的急速发展,人们在网络世界狂欢,寻找慰藉,换取一点点亲密感,却又是高度孤立的。疫情发生后,这些越发显著。“培育内心的丰沛是重要的对抗方式,而这大多数个体难以达到,就需要彼此的支撑,亲密感显得尤为珍贵。”
在2020年岁末,时隔五年后,许知远再次见到罗振宇时,两人聊起疫情的影响。许知远就说:“亲密是多重要的一件事情,亲密会导致亲密,亲密会导致勇敢,因为你感到彼此支撑,你周围的人跟你有着同样的想法,尤其当你很孤独的时候,这种获得支撑、创造亲密的感觉很重要。”
更具体的改变是,新一季的访谈许知远会从书本经验进入生活经验,进入嘉宾的生活,去体验、去感知、去理解。
新一季采访了演员王宝强。在做这期节目时,许知远去当了一天的群众演员,凌晨3点半起,跟来自不同地方的年轻人一起等待,直到晚上10点多,两个镜头,100元“片酬”。
当这些年轻群演讲述着他们的渴望时,许知远明显感受到语言难以描述的动人。“当去感受,生活就会变得很有意思,而不是看不起这看不起那,告别了一种单维的思考。”许知远说。
丰富
无论是许知远还是《十三邀》制作团队都一再表达:厌恶固化,惧怕“正确”,担心条条框框,喜欢自由与意外。
“我挺怀念以前更不熟练的时候,那是一种生涩的摩擦,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应该春风化雨,润物细无声。访谈里过去的突兀就是一种和世界对峙的方式,没了它,我反而觉得是一个问题。”许知远说。
比如节目收获了不少好评,制作团队也会对此警惕。朱凌卿说,“如果去满足这种好评,那《十三邀》就只能朝一个方向前进。这是不对的,需要去改变,要去做一点可能更意外、更荒腔走板的事情。”
回看国内访谈节目的发展,《艺术人生》《鲁豫有约》《非常静距离》等都是在演播室录制,有着一套模式,力求顺畅的谈话、和谐或煽情的氛围,追求一个圆满结局。传统演播室访谈逐渐式微,新的访谈形式尚在探索路上,《十三邀》算是其中之一。
朱凌卿说,刚决定做《十三邀》的时候,觉得应该做一点这样的表达——更自由,更个人,更放松,更深入,更思想乐趣。
这一切的出发点是许知远的个人兴趣。曾在人生不同阶段留下印记的,时代正在发生的变化,诸如种种,他都充满了好奇,也就成为嘉宾选择的标准。
与不同的嘉宾对谈,许知远作为一个外来者进入新的领域,有着诸多不理解。但他会觉得这是自我治愈,当把自我抛出去,在自我消失中获得瞬间的幸福,之后又会陷入自我迷茫。循环往复,许知远接受了这种持续,“倘若观点得到恰当的表现,它的影响将更为深远”。
许知远认为,《十三邀》不是一个纯粹的思想或娱乐访谈,需要更确切的评价。“我们试图寻找这个时代智识与情感的版图,那应该是一个非常丰富、多样的世界。不断去尝试不安的精神与灵魂,尝试的精神才是节目的精神所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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